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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节 (第2/2页)
? 江月年有股把这玩意儿丢出脑子狠狠蹂躏一顿的冲动。 一中管理严格,每天都会有校领导守在门口巡逻,要是有人迟了到,准得先扣押再记名,最后批评教育、自我检讨、打电话叫班主任过来领人一条龙。 江月年可受不了这种审讯犯人一样的待遇,于是偷偷摸摸溜到校外的围墙旁,准备找个地势低一点的角落翻进去。 她从小跟着哥哥到处野,早就练出了不错的身手,等三下五除二地爬到围墙顶端,听见阿统木低低“哇”了一声:【你就是传说中的花果山猴王吧?】 江月年哼笑一声:“这叫技术,看我给你表演一波信仰之跃。” 她说得信誓旦旦,把目光往围墙下面移,没想到刚一低头,就听见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脚步声。 围墙下面是片杂草地,稍微有点动静,就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。这声音在周围死气沉沉的气氛下显得尤为突兀,江月年脑袋里一片浆糊,稀里糊涂凑成两个字: 完蛋。 学生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,唯一的可能性,只有前来巡逻的老师。好像的确会有教务处的人来围墙附近守株待兔,没想到今天这么碰巧,居然被她直接撞上了。 悲报啊悲报,大型情景连续剧《迟到者信条》惨遭撤档,由知名恐怖片《校墓处》取而代之,联合主演:一中教务处、江月年。 她算是栽了。 脚步声越来越近,江月年本想抬头一探究竟,结果因为太过慌张,手和脚又同时蹭到了围墙上的青苔,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滑—— 于是整个人都向下摔去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下落时耳边除了呼呼的风…… 好像还有什么人在那一瞬间朝她靠近,踏出的匆匆脚步。 小时候和哥哥爬山爬树翻城墙时,江月年也曾像这样摔倒过,那时候浑身疼得和骨头散架没什么两样,然而现在的感受,却与那时截然不同。 奇怪。 与她贴在一起的,是柔软得不像话的触感,彼此触碰的地方烫得厉害,连带着江月年的身体也随着发热。 软软的,香香的,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扑通扑通跳动—— 她好像明白了。 “对对对不起!” 脑袋里仿佛有座火山砰地爆发,江月年急急忙忙用双手撑起身子,在见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时,不由得怔愣在原地。 少年的模样无比熟悉,或许是因为疼痛,笔挺的剑眉在此刻微微皱起,引得狭长眼眸也随之一挑。 然后有些别扭,又有点冷漠地,直勾勾撞上她的视线。 是秦宴同学。 秦宴同学也迟到了吗?而且居然和她一前一后在同一个地方翻墙。 不对不对,他怎么就这么凑巧地被她给砸到,明明之前两人还有一段距离……不会是,他特意跑来这个位置,只为了,接住她? 唔噫。 江月年被这个想法惹得耳根发烫,在下一秒就将它全盘否定。毕竟对方一直对她不冷不热,两人的关系也称不上多么亲近。 应该只是见到她快要摔倒,本想上前帮帮忙,却十分不凑巧地刚好被砸到。 ——那她也太对不起人家了吧! “抱歉,我马上离——” 江月年又羞又懊悔,正打算从秦宴身上离开,然而目光匆匆忙忙地往前一瞥,忽然察觉到不太对劲。 他原本清澈干净的瞳白布满血丝,汹涌澎湃的红如藤蔓勾连盘旋,几乎占据整个眼睛。 中央黑曜石般的瞳孔没什么神采,如同死气沉沉的宝石被镶嵌在眼中,当触碰到她的视线时略微一滞。 脸好红,比害羞时的模样更加严重,可以称得上是病态的潮红。他生得白,这会儿红潮一股脑上涌,像极了白昼下灼目的火光。 浑身的温度也很烫,哪怕是隔着薄薄一层校服衬衣,和他的肌肤贴在一起时,也会觉得热得心慌。 ——没错,她之所以心跳加速,绝不是因为害羞,只是周围温度太高。 “秦宴同学。” 江月年低着头,视线流连于少年颊边的绯红,一时间忘记了别的动作:“你发烧了?” 秦宴的意识有些模糊,在听见她声音的瞬间却不假思索地应声:“没有。” 这当然是假话。 他昨晚在中心广场派发传单,一直忙碌到晚上十一点,回家时疲倦得厉害,偏偏整个街区停电又停气,只能用冷水来洗澡。 这不是什么稀奇事,秦宴早就习以为常,没想到早晨醒来却头疼得厉害,一摸额头才察觉发了烧。 他因此迟到,拖着又累又沉重的身体从围墙上翻进校园,正准备转身离开时,瞥见围墙上又出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。 在那一瞬间,秦宴甚至觉得那是自己神志不清时幻想的梦境。 他被疾病与疲惫折磨得痛苦不堪,麻木的心脏被孤独吞噬。与成长在温柔乡里的同龄人们不同,秦宴的人生中不存在所谓“希望”,生活浑身带刺地压下来,恶狠狠戳在少年的脊梁。 他并未被打垮,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迷茫。 没有真正属于他的东西,前后左右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,苦难仿佛毫无尽头。 在独自一人发着烧、从围墙上狼狈落地时,前所未有地,秦宴希望有人能陪陪他。 孤独是把戳在心口上的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