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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0节 (第2/2页)
巧被范汝拦下了。 易老爷虽然不很明白易桢的事——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,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,但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。 范汝拉着他简单说了一下情况,易老爷眼睛瞪得老大,胡子抖了半天,最后问:“我、我家阿桢真的心甘情愿?” 范汝说:“当真心甘情愿。她跟着您,身上的伤恐怕处理不好,况且我们哪有亏待自己家夫人的道理。” 易老爷想了想,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趟,还是因为忽然听见了这个消息,站起来又坐下,显得很犹豫,又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恍惚,最后还是说:“唉,她高兴就好。” 易老爷说完话,立刻又觉得不放心,拽着他的衣袖,说:“你们住在哪儿?我腾出手就偷偷找你们去!” 那会儿乱糟糟的,各家都在清点人数,有幸生还的都抱在一起哭。还有许多互相走散的,哭了一会儿才顾着找人。 也所幸那么乱,大家都没太注意其他人,一门心思为着自己家里。 范汝答应了,安顿下来就会给易老爷地址,悄悄带着人走了,完全没被注意到。 “我后来想起来,阿桢她母亲提过,说父亲要给出嫁的孩子添置一件最好的衣裳。”易老爷怕他们误会,还跟着走了几步,解释道:“我也不是怀疑你们,主要想全这个礼数。我本来打算托颖川王带给我们阿桢的。” 范汝连连答应,还顺手给易老爷指了路,告诉他易家的其他人都在哪儿。 姬家的暗线势力遍布天下,都是姬金吾当初一场一场应酬、一杯一杯酒、一夜一夜谋划慢慢埋下去的,现在调动起来十分方便。范汝很快就将人安排进了最近的安全点。 相尹是离上京最近的城池,城内早就有姬家购置的宅院,也有相熟、可靠的医修。 这些都是姬金吾在离开昭王陵墓之前就联系好了的,运转起来效率极高。远一点的地方还不知道上京城完全陷落了,姬家的近卫就已经蓄势待发许久了。 到相尹城的姬家宅院时,易桢苏醒了过来。 她灰头土脸的,稍微一动,浑身往下掉沙砾。大夫给开了解药性的方子,药在厨房里炖着,她正好被婢女扶着去沐浴。 解药性的方子炖起来很慢,易桢沐浴出来,干干净净穿了件简单的衣裙,跪坐在姬金吾榻前看了他好一会儿,药才堪堪端上来。 黄金吊炉里烧着安神的中药,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,锦帐里铺着紫罗绣褥,上面盖着床轻薄但暖和的锦被。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,但是榻上的人一身的伤,一想就知道会怕冷,所以屋子里还烧着炭火。 也有请祝由科的大夫来,说祝由科只能转移皮肉伤,她这种药性反噬没办法。 易桢俯身在姬金吾唇上吻了吻,然后起身出去,在大夫身边把解除药性的方子给用了。 后面的事情她就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了,无非是锥心刺骨的疼痛。大夫用扎针给她缓解了一点,但是还是痛。 痛也只能硬扛。 易桢痛到后半截,忽然想,要是她几十年都处在这种疼痛中,说不定早就开始报复社会了。 好在这场疼痛终究是有终点的,终究是会结束的。 大夫在不停给她扎针、用药,有的有效,有的没有。但她终究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些疼痛,她的疼痛也不需要被遮掩,可以光明正大地说“我很痛”。 一切结束已经是半夜了,大夫忙得满头是汗,她倒是微微有了点笑意,谢了一句大夫,昏昏沉沉地睡过去。 睡去之前,忽然在心底念了一句“原来他就是这么痛”啊。 因为折腾了这一趟,第二天易桢睡得很沉,姬金吾从床上坐起来,一路找到她床前,她都还乖巧地闭着眼睛沉睡。 姬金吾本来只穿了件寝衣,但他毫不在乎,他醒来之后就径直去找易桢,还是侍从追着他,给他披了一件紫罗春衣。 姬金吾也是忙中出错、关心则乱,心心念念去找她,甚至想不到抓个人问一句。 直到真的站在她床前,看见她的脸,才完全定下来,痴痴地看着她。 怎么会…… 他站着看了一会儿,轻手轻脚地坐在床榻上,摸了摸她的头发。 易桢这个时候才略微被惊动,睡眼惺忪地看了看,确定了他是谁,一点戒心都没有,抓着他的手把他往床上拉:“再睡一会儿……” 真的把他拉上床铺之后,在他怀里找了个好位置,然后又安安稳稳地睡过去。 她说,人死之后,就会到一个快乐的地方去。在那里,你爱的人、你在乎的人,就会同你开心地生活在一起,大家永远也不分开。 但是姬金吾想,既然要在那个死后的地方看见她,她也必须要……已经不在人世了吧。 他有些茫然,一点也不为“又能看见她了”而开心,只觉得刻骨地寒冷。 他都心甘情愿去死了,为什么他的心上人不能活着呢。 他不要她来幽冥之地陪伴她,他只想要她好好地活下去。 易桢完全不知道枕边的人在想什么,她安安稳稳地又睡了好一会儿,太阳都升到中天了,她方才悠悠醒转。 有人紧紧抱着她。 他一直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。 易桢在这名正言顺、让人无比放心的亲密中沉迷了好一会儿,方才懒懒地伸手去摸他的脸:“你一直陪我睡觉啊?你饿不饿?”